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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市實驗室:從聖地到教會四幅牆的反思

已更新:5月5日

王緯彬

教會建築設計師


「讓我們建造橋樑,不要建造牆壁。」— 馬丁路德金

大約半年前,我入讀了伯神/ 柏祺的轉化型領導學博士課程,必修科包括跟隨學院到兩個城市考察,這次是「實驗室 2 : 中東城市研究」。由 2019 年10月20 日至11 月2 日,行程包括以色列七天、約旦兩天、埃及三天。離港之前,我們必須完成閱讀清單上3200 頁中的一半,好讓我們能熟悉當地的歷史、社會、文化、政治及宗教背景等。這次旅程涵蓋的,大多數都是熟悉的景點,我會叫這些做「配菜」,「主菜」卻是我們每天探訪當地不同的機構、非牟利組織、學院、教會等。透過親身觀察和體驗,與教授、學者、領袖、信徒、牧師等交流和對話,並從不同的角度,深入了解當地的基督徒、猶太人、巴勒斯坦人、阿拉伯人和穆斯林等。這次行程非常緊張,每天都要走訪多個地點,空檔時間就與同學進行小組討論,睡覺前又要做點個人反思,及撰寫每天兩至三頁的日記。


歷史的牆壁


也許是身為建築師,所以在我眼前不斷出現一個主題–「牆壁」。每一幅牆壁的大小、比例、環境、歷史背景都很不同,好像在迦百農看到破碎房子的牆壁,在約旦河南面馬撒大古城看到廢墟破牆的遺蹟,在耶路撒冷看到厚厚的護城牆,又在聖殿山旁看到唯一保留的「哭牆」或「西牆」。


因為土地擁有權的爭執,加上歷史上沒有止息的衝突,猶太人和巴勒斯坦人之間已建築了一幅拆不毀的「無形的牆壁」。由於缺乏對話空間和互相理解,這幅牆壁持續加高加厚,導致一代又一代的暴力、憤怒和仇恨。當地甚少數的基督徒,多是巴勒斯坦人,他們自稱為少數中的少數,通過建立對話橋樑,努力成為和平使者。Musalaha(阿拉伯語中代表「和解」)的JackMunayer 與我們分享了他們的事工,有一個活動是將二十名巴勒斯坦和猶太年青人帶到沙漠中一同露營,協助雙方合作、溝通、互相理解,建立信任和友誼。在Nazareth Evangel College,Rula Mansour 教授分享她作為巴勒斯坦基督徒的成長經歷,以及如何畢生致力於建立復和,以主耶穌的愛為基礎,與猶太人開展對話。在NazarethBaptist School,校長Botrus Mansour 談及學校用基督教價值觀教育學生,讓教育成為不同文化和宗教之間的平台。在Holyland Trust,我們聽到創辦人Sami Awad 談到他在一間餐館和一個猶太領導人進行秘密的單獨會面,希望能建立對話及互信的基礎,他描述開始時氣氛萬分緊張,最後,猶太人卻在他面前哭泣流淚!



政治的牆壁


伯利恆城在耶路撒冷以南幾公里,屬於西岸的一部份,每次都要通過檢查站才可進出,旁邊可以看見石屎高牆。在Bethlehem Bible College 的講座中,我們理解到,源於1993年奧斯陸協議 Oslo Accords 的和平條約,引申出不成功的兩國方案Two-state Solution。以色列就於2003 年以國家安全為名,開始建造西岸圍牆,完工後全長達708 公里,某些部分高達9 米,中間還有 500多個檢查站。巴勒斯坦人的自由受到極大限制,要有許可證才能通過,圍牆加劇了雙方的衝突、疏遠甚至仇恨。


我們到達 Efrat, 參觀猶太人殖民區 Jewish Settlement,第一個感覺就是好像進入了一個美國市郊新建的高尚住宅區。低密度的房屋圍繞著華麗的猶太會堂興建,有人在跑步,也有人在遛狗。一位叫R.D.,來自芝加哥的美國猶太人,在會堂內給我們作介紹。原來他在八十年代後期,已經和家人返回以色列定居,他為猶太人能夠回歸祖先的家鄉而感到自豪。近年越來越多人住進西岸發展中的猶太人殖民區JewishSettlement。離開Efrat 之後,我們的巴士轉了個彎,穿過鐵絲網圍欄,就發現身處另一個的世界,見到很多在拆毀中的石屎房屋,由屋頂黑色的水箱就得知是巴勒斯坦人的居所,因為他們是沒有全天候供水的。西岸每年至少執行兩萬份遷拆令,平均有一千多巴勒斯坦人無故要流離失所。西岸的圍牆就成為打壓巴勒斯坦人的象徵。


人與人之間的牆壁


在旅程的最後的幾天,我們到了埃及。自2011 年1 月的革命以來,埃及就是一個政治不穩定的國家。儘管如此,令我驚訝的是,在街上遇到的埃及人異常友善,許多年輕人帶著燦爛的笑容,和我們一起拍照,令我感覺到彼此之間沒有「牆壁」的隔膜。


我們拜訪了科普特教會的一些高層人物。在Anafora Retreat Center,我們得到又熱情又友善的BishopThomas 的款待,他花了一個小時與我們談論「先跪下、後高舉」,就像耶穌在十字架上謙卑自己以高舉我們一樣。另一個場合是Bishop Marcos 的晚宴,首先與我們接觸的,是幾名穿著傳統黑色東正教裝束的大鬍子教士,其中一位分享了他如何透過教友選舉,成為全職領袖的經過。最後BishopMarcos 在東歐東正教高層會議後,匆匆趕回來。他非常熱情好客,拉著我們每一個合照留念。


這次旅程的高潮應該是開羅市郊的「垃圾城」,開羅的垃圾就堆在這個貧民窟裏。七十年代有一位Father Samaan,神感召他來這裏扶貧、開辦教會,令這群被主流社會遺棄的人和荒廢的村落,轉化成為一個以回收業主導的基督教城鎮。最著名的是這裏的Cave Churches,由天然石洞雕琢而成,空間感覺令人嘆為觀止。另外我們參觀一個叫Center of Love的基督教非牟利機構,是為一些殘障、有特殊需要的兒童和家庭提供服務。我們在後院遇到一個男孩,獨自在踢一個沒有充氣的舊足球,他說話不多,但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,我跟他踢了一會足球,離開前並一起自拍。後來我發電郵給負責人Rebecca,她告訴我男孩的名字叫Abonob,有讀寫障礙,不能上正規學校,母親因為要謀生,想把他送到一個特殊兒童之家長住。儘管Abonob 是個沒有父親的孩子,主耶穌的愛、喜樂與恩典仍然在他身上流露,他完全不介意和陌生人分享自己的足球,拍照時甚至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。我感受到Abonob 的純真,沒有隔離的「牆壁」,我感謝上帝派了這個小天使令這次旅程更完滿!


教會的牆壁



香港的社會問題,並沒有中東那樣的根深蒂固,但我看見香港政治、社會、經濟的兩極化已慢慢地形成了一道隱形的牆壁,分隔開「藍」與「黃」、老與少、富與貧、新移民與本地人、教會領袖與會眾、信徒與非信徒。就像我們從中東學到的,不是要站在那一邊,而是要扮演一個和平使者的角色,開創對話與和解的平台,用主耶穌的愛來瓦解這些隔離的牆壁。


作為有二十年教會設計及建築經驗的我,認定現在是一個“Kairos” 的時間,提倡堂會把握時機,向社區開放,拆除「四幅牆」。在此旅程之前,我已覺得教會作為神的托管者,應透過開放共享,讓更多的人可以進來使用教會閒置的空間,這就是Attractional Model,但務必要吸引人進來。但在去年年底從中東回來之後,尤其是這幾個月的疫程當中,我開始覺得教會更應該將眼光放遠,到四幅牆以外,將其空間拓展到社區裏面,這就是Missional Model。


其實疫情加速了教會的模式轉變。AttractionalModel 起不了作用,是因為有時侯教會要停止聚會,或要作社區隔離,人流大大減少。其實許多教會無形中已經由Attractional 轉到Missional,透過派發口罩、清潔劑、物資、食物等外展工作,已將教會的空間推進到社區裏面。自2020 年3 月起,我和教會關懷貧窮網絡建立了一個名為「教會空間轉化」的網絡,倡導教會從新考慮堂內現有空間的運用,已有五十多間教會參加,每個月我們都會參觀一間教會,並由他們分享如何打破四幅牆,發展不同社區事工的模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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