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港青年人從本地教會轉移到國際教會
John Snelgrove 施力高牧師
葡萄藤教會創會牧師
港福堂(英文事工)
主任牧師
回想起2015年10月,胡志偉牧師向一眾香港國際教會牧師,發表“2014香港教會普查”的結果,這是第一次把香港國際教會納入普查。當時令我十分激動。
根據香港國際教會整體增長及聚會人數顯示:很多香港青年選擇在國際教會聚會。當中有些國際教會約90%會眾是以廣東話為母語的香港人。就上述現象的背景和原因,本人進行了研究,並以此作為我的博士論文。這次研究的對象是自1982 至1996年出生的香港青年,是甚麼原因令他們從本地教會轉移到國際教會。
為甚麼我會選擇這個題目?
這個研究與我的身份和背景有十分密切的關係。作為一間國際教會的創會牧師,我見證著葡萄藤教會從20多年前創會的40多人(10年前約300多人)到今天約有2,800人。而當中不少會眾都是香港的青年。
我向來的概念,是宏觀地看整個香港。透過連繫香港大部分的國際教會,以與本地教會建立橋樑,例如現時我在播道會港福堂幫助成立英語事工的服侍。我希望,這研究會為香港帶來重要的影響。我相信研究有助本地教會發揮他們的召命,並讓國際教會與本地教會携手同行,完成教會的召命,推廣香港教會合一以及"一個教會"的概念。我也預見這研究可能適用於世界各地的教會,共同解決千禧世代所面對的問題。
如何進行這研究?
參考過聖經和其他文獻,我決定以質性研究(Qualitative)為主。在這題目上,收集資料的方法,最適合是採用焦點小組(Focus Group)。這研究的焦點小組成員,都是於1982至1996年出生的華裔青年。他們都曾在本地教會聚會,現時卻参與國際教會聚會。
我發出了100份問卷,得到了85份回應,在其中抽出30個參與者加入4個焦點小組。每組的討論和回應都有錄音紀錄,並有文字轉錄本記錄一些回應出現的次數及強度。這些回應亦透過編碼(coding)找出共通主題和類別,並再進行獨立反覆核對。
研究結果
這次研究從參與者的回應中找出了四個主題:
本地教會較像傳統教育,過於著重知識傳授及權威性
本地教會的架構較刻板,太多禮節和規則,著重行為多於恩典
本地教會較離地,缺乏異象,令千禧世代青年人没有共鳴
國際教會提供較不同的模式,包括較平易近人的敬拜模式和較強的群體意識
1. 較像傳統教育,過於著重知識傳授及權威性
此研究的參與者覺得,本地教會牧者傳道像權威人物或學校老師,而本地教會模式較像傳統學校教育。有些參與者覺得,他們跟從前聚會的本地教會牧者沒有個人關係:
“在過往華人仍然不太熟悉聖經,我們需要創立一套中文的神學。所以很多時候,我們看牧者,會將他們等同為學者,多於認為他們是群體領袖。有時候當聽講道的時候,我們要自己想方法把經文應用,這也算是好事來的。"
“我覺得分別就是…我猜在領導方式上,本地教會牧者比較像老師,就像學校內負責行政的老師。"
不同焦點小組的參與者都不約而同地,提到本地教會十分重視聖經教導。毫無疑問,這是本地教會特點。幾位參與者都表示,他們在本地教會的聖經教導上成長是有益的。
2. 架構較刻板,太多禮節和規則,“要做得好才會被接納",著重行為多於恩典
研究參與者指出本地教會十分重視教規,形式禮儀變成教會最重要的事。在參與者眼中在本地教會生活“要做得好才會被接納”,人們著重行為多於著重恩典:
“就我的經驗而言,本地教會強調遵守教義。他們希望所有人事都是合乎聖經,不可犯錯。有時候會讓人覺得透不過氣。我的經驗中和教會領袖聊天時,他們好像不是真的在聆聽。"
“我覺得中國傳統文化也有部分影響。中國傳統文化重視要守規矩、要服從,你能服從就是一個好人。這文化便形成了一個好基督徒的標籤模式。"
“這就好像,當你不符合某些準則-屬靈準則,那你就是失敗了。除非你夠好,不然你不應來教會。"
參加者亦提及,他們感受到教會的控制和恐懼,特別是針對教會聚會出席率,以及是否信任弟兄姊妹負責服事:
“他們需要觀察很久很久,就算他們看似信任你,但其實並不是。很多事情都是由恐懼所生,他們擔心會失去權力,所以不會輕易放權。"
3. 離地
這些千禧世代的參與者覺得本地教會似乎與現今世代失去接觸,其中可能因為會眾年紀老化、教會缺乏異象、內部政治問題、以及事奉領袖身心疲乏:
“其實[本地教會]在理論上是很好的。他們有很多基礎教導,但就好像不是正中我所需要的,與我不相干。"
“本地教會經常談及愛,但好像很難在他們行為上表現出來。當你不符合他們的期望,他們就會對你十分冷漠和嚴厲。然後你離開教會,就這樣完了。當中沒有太多愛和關懷。"
“事奉是健康的。事奉就像我們把心獻上給主。但有時在不同的領導下,你會覺得身心非常疲乏。有時候你已經做了很多,但其他人仍然覺得你很懶惰。他們覺得你仍然未做夠,仍是不夠紀律。"
4. 國際教會提供較不同的模式
由參與者的回應所見,這些從本地教會轉移到國際教會的會眾,也包括那些英文不太好的弟兄姊妹,那就指向文化因素所擔任的重要角色。國際教會的領袖亦被認為較能坦白表露自身的軟弱,較樂意分享他們的掙扎。對比本地牧者則很少表露任何軟弱的一面。
“我覺得是透明度、誠實度以及能表露個人軟弱。在我過往的經驗,本地的教牧不會分享他們的個人掙扎。假如分享,也都是談論別人的事情。"
“有一件事讓我很欣賞[國際教會]的牧者,就是他很照顧别的牧者。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一個牧者會照顧其他牧者。因為牧者也是人,不是超人。對嗎?"
這次研究的參與者也指出一些國際教會有吸引力的特徵,其中包括敬拜模式、樂意讓上帝介入、群體歸屬感等:
“我覺得當我剛開始在教會聚會,我指的是我去過的那一間教會—我覺得我感受不到喜樂和自由。而在國際教會,我覺得每個星期日就像充電一樣,讓我預備迎接整個星期。我感受到重新有活力和自由。"
“我覺得這裡的敬拜模式很吸引。我所指敬拜模式不太是因為音樂,而是教會的文化…屬靈文化。"
“我覺得我較明白[國際教會]的講道,好像較能應用在我的生命中。”
“國際教會談論很多關於如何投資在別人生命,如何去愛別人,怎樣去關心無家者、貧窮人口以及病患。對我而言,這是其中一個較大的分別。"
雖然以上分析所帶出的主題和因素,看似是本地教會和國際教會之間的分別。但其實真正的分別,在於千禧世代從“刻板及以聖經教導為主”的教會,轉移到 “對千禧世代友好”的教會。我也訪問了一些本地教會,这些教會正正展現出這些吸引千禧世代的特質,這可能是將來可以繼續研究的方向。
研究後感
雖然我年紀不輕,但我從這研究中仍然有不少個人學習。這包括對本地教會的認識,以及與他們建立關係、尋找一些解決問題的可行方法、認識國際教會的動向和動力,以及了解千禧世代的思維。而其中重要的是要認識會眾、預備好作出轉變、有異象、坦誠開放、願意聆聽,以及增強和鼓勵信徒群體。盼望這研究能祝福香港和各地的教會領袖及長執。
(作者是伯特利神學院應屆教牧學博士畢業生。
本文早前已在《時代論壇》中刊登,稍作修改後輯錄於此。)